第18章 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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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這話就有點過分了，她好歹也是幻族公主，你不待見有的是人待見，聽說天君相中那丫頭，想給他的天孫娶回去。”
“那自然是最好，免得她來鬧我。”
“說的輕巧，這誰人不知她喜歡
的是你？她若能放棄，那還真是老天開眼。”
“隨她去，我不會娶她的。”
“這陣子魔族來襲都是雪族迎戰，你們損兵折將也不見天宮給個說法，不就是因為這丫頭嗎？你還兩頭都得罪？吃苦的是雪淵淺，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？”
“那娶了軒織婼，豈不是得罪天宮？”
“這恰恰相反啊！若是如此，強強聯合，他們不敢說出什麽來，反倒還會恭恭敬敬的，你可好，兩頭都不做好，你知道雪淵淺的弟子都快戰死了，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擦琴？”
第五辰撥弄琴弦，反手將琴轉了個圈，這琴下的鳳凰栩栩如生，鳳凰看了哀嘆一聲：“看到沒有，我祖上就這麽成了神器，到頭來有什麽意思？”
“玄思妙音可有時間最美的炫音，你不也聽過？”
“有何用？若是我，寧死也不願成了個物件。”
第五辰知道觸及了鳳凰的傷心事，將玄思妙音交於稻竹收下去。
“今日一醉方休可好？”
鳳凰將自己的被悲傷收起，這份愧疚怕是永生難消。第五辰已經有十萬年沒有喝過酒，不論是宴席還是什麽，他都不滴酒不沾。本以為他經歷此事也不是什麽傷心事，過了幾萬年就算了，哪知道還是沒能逃過這酒。
八萬歲的時候，第五辰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最痛苦和悲傷的時候，喝了整整五百年的酒，從未站著走過直線，眼中什麽都沒有，只是喝酒、喝酒、喝酒。以為他會了結此生，他堅強的挺過來了，也就此戒酒，將那件事深埋心底，成為不能觸碰的傷和痛，想要帶到歸無時一同消散。
以為再不會有愛，以為再不會拿起這酒壺，以為再不會被什麽所傷，世事難料。
仰頭喝下的酒，吞下的是傷，留下的痛。
鳳凰偷偷捏碎了酒杯，任由血和痛一同落下。
第五辰已經迷離，搖搖晃晃拿著酒瓶，滑到在雪地裏，不願意起身，就此坐在地上繼續喝。鳳凰見狀心痛不已，幻出把劍來，遞到第五辰面前。
“你殺了我吧，是我不好，連魔性都壓不住，害死了她。”
第五辰打了一下劍，劍便消失在鳳凰的手中。
鳳凰跪在雪地裏，垂肩低頭，唯有陪著他將這酒喝到地老天荒。
兩人喝醉後，躺在雪中，一藍一紅，配著白雪皚皚。
雪下得越來越大，落在身上、臉上化成水，混著淚，消散在世間最渺小的角落，似有似無的存在過、流浪過。
喝一口酒，吐一口血，這便是喝酒最高的境界。第五辰就這樣喝，鳳凰就這樣陪，他永遠都在他身邊，從八萬年前到現在。
鳳凰不敢說，當時在赤炎山的他，真的曾經有過一絲想要殺賞星的念頭，但卻沒想到她真的死了，也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。
他見不得第五辰看她的眼神，見不得他對她的一丁點的保護，那一抱，讓鳳凰妒火中燒，這才觸發了體內的魔性，壓制不住不是完全，也是他一絲絲的自私，無限的擴大了那份不能控制。
獨處的機會，陪伴的得來，顯得那樣卑劣，他不再敢享受與他的同處，而是每每都在後悔，若是早知會讓他回到八萬年前的痛苦，他就算死也不會任由被魔性控制。
“這一地的紅色是什麽啊？”
稻竹一邊擦地一邊哀嘆。
軒織婼拉住稻竹：“我問你話呢！”
“血唄，還能是什麽？”
“誰的血？誰受傷了？”軒織婼急的要進殿內，被稻竹攔住。
“上神大仙，求求你，我家師尊剛被擡進去，若是見了你恐怕休息不好。”
“我說這一百年怎麽都不來哄我？是在這兒喝酒呢？雪淵淺不管了啊？怎麽回事啊？”
鳳凰揉著欲裂的頭走出來，見到軒織婼轉身就想逃走，可惜被抓住。
“我陪著喝的，一時興起。”
“胡說，有這麽一時興起的嗎？喝到吐血啊？他就那麽喜歡那個死了的丫頭啊？”
鳳凰一把捂住軒織婼的嘴，回頭看看裏頭有沒有動靜，拉著她就到了蓮雪池附近。
“你慌什麽？她都死了多久了，還不能提啊？”
“我說你什麽時候能改改這毛病？不然他怎麽喜歡上你啊？”
“他倒是長情，對一個死人能念念不忘這麽久，我一個大活人他看不見，他看他就是找虐！”
“若是他死了，你傷不傷心？”
“我傷心啊，說不定就隨他去了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，你都愛到骨頭裏，連死都能，他就不能傷傷心？”
軒織婼點點頭，好似開竅一般，拍拍鳳凰的肩膀。
“你說的對，你陪他喝，好好喝！喝到他不願意喝了為止，我去雪淵淺處理那些雜事，讓他放心。”
鳳凰拉住欲走的軒織婼，奇怪道：“你什麽意思啊？怎麽突然這麽開明？”
“你剛剛說的很對啊，愛到能一起死，辰哥哥並沒有去死，說明沒有那麽愛，雖然喝了酒，但終究還是能像八萬年前一樣好起來的，我相信我還是能成為他的新娘。”
“你這是什麽鬼想法？有你這麽論的嗎？”
“我說的不對嗎？你覺得哪裏錯了？”
鳳凰一時還真說不出哪裏不對，仔細想想倒也是這麽個道理，心中釋然，放聲大笑。雙手抓住軒織婼的肩膀，興奮道：“還是你聰明。”
軒織婼一臉不明白，這家夥也瘋了嗎？
軒織婼可是個不服輸又驕縱的人，從小在幻族是被捧在手心裏疼愛的，沒有人敢說她一句不是，就連天宮的那些神仙見了都要畢恭畢敬。
偏到第五辰這裏怎麽上趕子都還是一個結果。
鳳凰與第五辰在亭子裏下棋，她就在池塘餵魚，遠遠地不敢過去打擾，偶爾瞥上一眼，總偷偷的要是他能看自己一眼，一定是最高興的事，她看第五辰的頻率就變得高了，生怕若是真的那樣給錯過可如何是好。
第五辰閉關清修時，她就在聖雪殿裏待著，逗逗鳥餵餵魚，雖很無趣，但心裏很開心，只要能見到他就好。
鳳凰提著酒來，她就給攔住，偏不讓進去，鳳凰無可奈何只得回去自斟自飲。
雪淵淺來個女弟子，她就發瘋一樣的吃醋，回頭就去教訓左丘季，弄得雪淵淺的弟子都不敢來聖雪殿，都是左丘季親自來匯報情況，說多了也遭白眼。
稻竹撇撇嘴，唉聲嘆氣。
“你這小子不好好打掃，唉聲嘆氣做什麽？”
“這聖雪殿是要換主人了嗎？為何這位仙子遲遲不肯離開？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師尊了，我都快忘記他的長相了。”
“你倒是有趣，自己家師尊的樣子都能忘？”
“上神明明知道弟子的意思。”
赤炎站在遠處，鳳凰轉身看見，上前攔住欲走的他。
“怎麽？我都不計較了，你倒是來勁了？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，只是見到就想起我那些混事，若沒有我當初那樣糊塗，早些認了你說的我的錯，也沒有這些事。”
“你這話裏話外還是怪我去找你麻煩啊？你戀上妖還有理了？”
“戀上什麽都不要緊，也與他人無關，我倒是覺得你才比我更執迷不悟。”
鳳凰一聽便急了，拉住赤炎的胳膊，生氣道：“說清楚。”
“你任由軒織婼在這裏鬧，還不是為了你自己？”
“你胡說什麽？”
“他煩透了軒織婼，便就會邀你來擋駕，可你又能得到什麽？一時的陪伴又能如何？你明知他心裏的那個人是你害死的，你認為他不計較就沒事了嗎？”
鳳凰臉色蒼白，被赤炎一語中的，他又羞又惱，剛想動手，軒織婼闖了進來，他強忍了下去。
“今兒什麽日子？都在這裏呢？”
“你不回幻族嗎？這裏是你待的地方嗎？”
“你怎麽那麽兇啊？辰哥哥都沒有下逐客令，你算什麽？”
“我什麽都不算，我今日是想來說我已經修成，打算接管六靈界這攤子，正式請鳳凰上神回到自己的神地去。”
鳳凰怒視赤炎，越是這樣越是不能發作，師出無名，當初人家請的就是赤炎，現在人家願意來，更是修成後也沒有再攔著的理由。
“這樣太好了。”
☆、第 26 章
三人齊齊回頭，軒織婼快步跑過去，挽住第五辰的胳膊，好像兩人多如膠似漆一樣。
第五辰並不在意，任由她配合著他的步伐。
“這陣子鳳凰可是累壞了，魔冥域一直沒有閑著過，有你在的話我倒也不用再欠著鳳凰的人情了。”
“是他就不用欠人情嗎？他還在怨你壞了他的姻緣大事呢！”
第五辰低頭淺笑道：“那才好，不要忘了我與你可是有深仇大恨的，所以我欠你的也還不清，倒不如就一直這樣欠下去。”
赤炎也笑了，這是兩人釋然的笑，萬年來的恨竟就這樣煙消雲散，好是意外。
把酒言歡是此刻最好的方式，第五辰的眼中已經有了此意，而赤炎作為萬年好友哪裏能看不明白，大步走過去，剛要就此提議。
徐幽差點沒有一下摔倒在地上來一個大禮。
“慌什麽？”第五辰甩開軒織婼的手。
“不好了，雪城被屠。”
“什麽？”鳳凰搶先一句。
第五辰拽起徐幽，便到了雪城，這血流成河還是萬年來頭一次。
軒織婼躲到了第五辰的身後，幾人在幻障中，他人是看不到的，鳳凰剛要施法，卻被第五辰攔住。
“這是我雪族的事，你不要插手。”
“你我還需要講究這些？”
“這點小事，還無需你們動手，況且我雪族的事要是嫁他人之手解決豈不是讓魔冥域笑話？”
第五辰領著徐幽走出了幻障，巫馬懷見第五辰趕到，趕快就過來：“一眾弟子已經第一時間趕到，沒想到還是這樣了。”
“不要慌，這次來的是誰？”
“魔司鬼卿。”
第五辰微微皺眉，這家夥近年來可謂是功高蓋主的勢頭，不但魔修大增，就連地位也是如騰雲駕霧一般直上雲天，駱石川對他真真是重視，魔司中第一司的頭銜坐穩了不放。
“這次魔冥域一路從繁地殺來，可謂是無所顧忌。”
“他們的目標不是雪城。”
“不會是雪淵淺吧？”巫馬懷擔憂道。
“怎麽可能呢？是天宮，直搗了我們雪淵淺，豈不是給了天宮大大一個回禮嗎？”
左丘季這才倒出功夫過來與第五辰商議。
“真是給忘了一萬年前天宮派下去的那個仙子了，原來是這麽回事啊？”
第五辰雖不問世事，能躲則躲，可這事他聽稻竹說了個詳細。天宮有意言和，竟派了一位仙子去和親，倒也是百萬年來從未有過的事，正當大家一位天君是老糊塗的時候，誰知那仙子才到了魔冥域便幻出一萬天兵來，差點毀了魔冥殿。駱石川也不是傻子，怎麽可能不事先防備？那仙子與一萬天兵死在魔冥域不說，還被打散仙靈，永世不得超生，墮入魔池化成祭血。
天宮大怒，以這個為理由出兵想要除掉魔冥域，可百萬年來都沒有輕松做到的事，怎麽就能今日成了呢？雖有縝密的計劃和借口，可卻沒有料到魔冥域在無聲無息間壯大了魔界的力量，這一次的較量天宮不但輸了，還輸的很慘，灰溜溜的回去覆命。
以為魔冥域就此不追究，哪裏知道，人家休養生息一萬年就來找茬，還是從雪族下手。每每為仙族而戰的雪族可謂是吃了一回啞巴虧。
第五辰親自迎戰，此番若輸了，直接搭上整個雪淵淺，贏了也不過就是守住仙族顏面，到時候天宮隨便派個小仙來誇讚一番罷了。
第五辰提著靈雪劍殺入人群中，誓死保護雪族，這也是他十萬年來再一次參與大戰，已經過去十萬年，戰場殺敵的感覺真的是好久好久，久到塵土飛揚時都險些迷了眼。
既然第五辰都親自應戰，哪裏有鬼卿還在於小卒糾纏的道理？一道狠厲的魔光襲來，第五辰隨手一檔，不以為然，倒是鬼卿有些慌了神，臉上卻故作鎮定。
“沒想到這麽多年，您的戰力還是如此強大？我以為已經廢了呢？”
“魔族什麽時候用嘴打仗了？”
鬼卿一聽，怒發沖冠，幻出魔器直接開戰，招招狠毒、招招致命，精準狠，第五辰也在第五個回合的時候有些驚訝。怪不得說鬼卿已經成了一人之下，果真沒有錯，以為是來下馬威，沒想到魔族是想下真功夫。
第五辰也不曾掉以輕心，關乎雪族人的命和名聲，絕不能退縮和疏忽。
鬼卿雖厲害，但這法力照著第五辰差個幾萬年，還有待習修提高，又氣又惱。魔器被打飛後，只得空手相搏，第五辰手裏的靈雪劍也瞬間消失。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公平。”
鬼卿冷哼道：“瞧不起人！”隨後便出擊，拿出了看家的本事，第五辰也真有幾招無力招架，虧得還能躲避開來。
鬼卿不喜歡輸，更不喜歡這樣的劣勢，卑劣的手段自然是要拿出來一試。
魔粒一扔，準確的打在了第五辰的額頭處，本以為沒什麽，可這樣慢慢深入到頭部滲透心脈才是最可怕的。
面前這個人成了心裏的那個人，第五辰恍惚的看著她，即便一掌打過來，他仍不能清醒，連連被襲擊，第五辰一口鮮血吐出來。
左丘季及時過來，無論怎麽喊，第五辰都無動於衷，只是癡癡看著那個人，即便死在她的手裏也無所謂一般。
左丘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，只能以自己微薄之力相抗衡，擋了幾番之後，靈力被震飛七八，也倒地不起。巫馬懷也隨後接著擋，怎麽抵擋的住？兩人皆無力抵擋，只能眼睜睜看著鬼卿的魔器朝著第五辰的心口過去，呼喊成了最沒用的哀嚎。
“你這個瘋子！”一語驚醒夢中人，但還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，第五辰搖晃的倒地。
赤炎及時趕到，才救了這個癡傻的情種，不然可就死在鬼卿的手裏了。
雲雪洞中療傷的靈飛舞，赤炎與鳳凰輪流為他解魔，可也未能全然清除。
軒織婼闖了進去，差一點讓鳳凰和第五辰一同走火入魔，赤炎剛要教訓她，她伸出胳膊來：“這是我們幻族的圖騰，唯有我能解魔粒之效。”
“你要用這圖騰？你可知道後果？”
“我不管，只要能救辰哥哥，我怎麽都可以。”
“不行，你不能這樣做！”
鳳凰拉住赤炎：“你瘋了？為什麽不同意？”
“你知道為什麽！”
“你是想看著他死，還是想看著他墮入魔道？”
赤炎死死抓住軒織婼的胳膊，堅定的看著赤炎：“他寧願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解靈。”
“你真是瘋了，你想他死，可我不想！”
“鳳凰！”赤炎大聲喊道。
鳳凰沈默不語，擡眼看看軒織婼，下了決心，擡手便將眠咒入了赤炎體內，赤炎轟然倒下。
“救他。”
鳳凰帶著赤炎離開前留下這話給軒織婼，軒織婼點點頭。
魔粒對第五辰這樣高修的上身來說，算不得什麽，但卻偏趕上他為情所傷，萬年來並未補回當年受損靈力，加之心中的那份情所困，這魔粒的效果擴大很多倍不說，還被那個鬼卿趁機用魔器所傷。
稻竹守了整整三個月，不敢動身離開，更怕軒織婼會著急進去看情況，總算聽到裏頭有動靜，高興不已跑進去。
“鳳凰和赤炎救了我？”
稻竹猶豫點點頭，躊躇一會兒還是指了指第五辰的胳膊，第五辰挽起袖子看到了圖騰，那一聲嘆息，怕是要將外頭的鳥兒都給嘆落。
“鳳凰在哪兒？”
稻竹吞吞吐吐的樣子，著實令人生氣又著急。
第五辰瞬移到六靈界，果然找不到那個惹事精，應該是回鳳凰洞去躲了。
雲荷端著茶到大殿，看到第五辰又驚又喜。
“上神怎麽來了？是我家姑娘也回來了嗎？”
“現在這裏誰做主？”
雲荷不明所以，朝著正坐看看，不解道：“剛剛赤炎上神還在的呀？”
第五辰點點頭，接過雲荷手裏的茶，道：“你先出去，我與赤炎有話要說。”
雲荷這頭才剛出去，赤炎便只得現身，哀嘆一聲，幻出一把劍來，舉到第五辰面前：“說什麽都來不及，你還是殺了我吧。”
第五辰一拂手那劍便不見，大步走到上座坐下。
“你拿這個糊弄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，可性命攸關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會死。”
“但你若是要沈睡萬年，雪淵淺怎麽辦？你忍心嗎？這一傷不知何時能好，若是一招不慎你入了魔可不是稱了魔族的心？”
第五辰不知何時變出的酒，一壺酒仰頭便喝下。
“其實軒織婼也沒那麽不好，至少她肯為你犧牲命，不是嗎？”
“我能為雪族犧牲性命，我能仙族犧牲性命，那我又是為誰？又該嫁給誰呢？”
“這話從何說起啊？軒織婼可沒說讓你以身相許啊？”
“那用你來抵命嗎？”
赤炎不禁嘆氣，這次算是他被繞進去，一下子與第五辰的賬算得糊塗了，自己成了虧欠方。
☆、第 27 章
第五辰獨占雲雪山上眺望，波瀾不驚的臉上，掠過一絲憂傷，手臂上圖騰一閃，他便知軒織婼來了。
軒織婼燦爛的笑著，一把挽過第五辰的胳膊。
“你來了。”
“這胳膊可是我的了啊！”
“要不要砍下來還你？”
軒織婼放開了他，收斂笑容，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。
“我就算付出這樣你也不願看我一眼，那個已經不在的人，卻無法離開你的心裏。你以為我想用這個來威脅你和我成婚嗎？我還沒有那麽卑鄙，我也有尊嚴，不想讓人看笑話。”
“那待你想要的時候，我便把它還你。”
“第五辰，我恨你！”
軒織婼在他身後大喊，撕心裂肺，她想的不是這樣，可好似又知道也只能這樣。不過她不怕會一直這樣，那個人已經死了，還能一輩子在他們之間不成？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，至少她是這樣想的。
雲雪山下起了藍色的雪，有著別樣的風景，這是五萬年才一次的藍雪，是有聖潔之物要誕生的預兆。
天族為安慰雪族，特意命人送來天山雪蓮作為補償，第五辰並不在意，隨意便打發給左丘季他們，就連儲仙閣的大門都沒有過一下。
雪凜到靈雪山采摘，沒想到會遇到第五辰，意外之後，恢覆平靜緩緩欠身：“見過上神。”
第五辰微微點頭，看了看她手裏的籃子，竟是補藥，還有些是雲雪山藍雪後才生長的仙藥。雪凜下意識的將籃子藏在身後，雖說已經來不及，緊張的已經說不出話來。
“有什麽人生病了？”
“回上神是有這麽回事，所以才偷偷去了雲雪山，不過我沒有采摘很多，請您原諒。”
“這都是補靈的上等仙藥，村裏遭受什麽大難了嗎？”
“當然沒有，若是有，上神怎麽會不知道呢？”
“那怎麽會受傷的？需要我去看看嗎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勞煩上神，不過是小妹貪玩出了村子，遇到了魔族，幸虧及時被救回來。”
“那多多休養。”
“上神怎麽回來靈雪山？是來找易老仙尊的嗎？”
“他常年不在，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樣。”第五辰停頓了一下，意識到不對，“所以想來看看他老人家，你有見到他嗎？”
雪凜疑惑的看著第五辰，搖搖頭。
下山時，雪凜偷偷看了許久，第五辰就那樣呆呆的望著雪心湖，佇立在樹下，雖如一副美畫但卻透著淒涼。聽說第五辰在大戰中受了傷，倒是恢覆的很快，可精神好似沒有全好，一副生死都隨意無興致的模樣。
雪凜聽到聲響，忙著將東西藏好，才出來相迎。
“您怎麽來了？”
“好久沒過來看看，倒也是疏忽。”
“上神如此說，倒顯得我很沒用，這雪靈村在我的管理下雖說平靜無事，但卻還是沒有能比得上雪淵淺好。”
“雪靈是後盾，雪淵淺感激不盡。”
“您總是這樣客氣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您好了。”
“你妹妹好些了嗎？”
雪凜生怕露餡，回答時也很僵硬，虧得第五辰沒有深究，坐了一會兒便離開。臨行前竟要雪凜送茶過去，說是想念雪靈婆婆的茶，可謂是為難雪凜一番了，她最不會的就是煮茶。
第五辰獨坐亭中，望著池中珊瑚，兩者如此不搭調，卻能相依相伴，也是件稀奇事。
雪凜顫顫巍巍的將茶壺放在桌上，第五辰並未發覺她的到來，以為是稻竹，連頭都沒有擡，如往常一般拿起茶就喝。
第五辰手裏的茶杯掉落，摔碎的聲音著實嚇人，雪凜猛地停住緩緩回過身。
第五辰瞬移到她面前，指著伸手的茶壺：“是你泡的？”
雪凜抿著嘴，不好撒謊，若是讓在這裏沖泡可怎麽辦？
“不是，是我妹妹。”
“你倒是誠實，你妹妹竟還有如此好的手藝？”
“妹妹跟奶奶學的，我調皮不喜歡學這些。”
“替我謝謝她。”
雪凜暗暗松了一口氣，狂點頭，然後一溜煙的跑走。
第五辰悄然來到雪靈村，跟了雪凜半天，她好似在躲著什麽人，很小心謹慎，跑到靈雪山山腳的一處小屋去，停留很久才出來，又是四處看了很久才離開。
第五辰覺得蹊蹺，便過去一探究竟，這裏竟還有法障？這法障不該是雪凜結的，這靈修怕是只有他了。
第五辰施法解了法障，向著小屋走去，不知為何，每一步都無比沈重，心臟也跳的很沒有規律，很緊張。
推開門時，墻上掛著的劍，實在無法相信。
還有哪一個轉過身來的人，這一眼才叫萬年，第五辰連手都顫抖，他下意識背到身後，眼前從清晰道模糊，再到不敢相信。
“是你？”
那一抹微笑是那樣熟悉又陌生，眼睛中好似有繁星點點，舉手投足間，恍然如世。
第五辰大步向前，伸手將其抱入懷中，這萬年來終於夢醒，也美夢成真，不知該謝天還是謝地。
賞星也緊緊抱著第五辰，不忘輕輕拍拍他的背，告訴他她真的回來了。
“不知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？”
第五辰戀戀不舍的放開賞星，轉身感激的看著易老，拱手道：“我就知道這世上唯有您能做這件事了。”
“那你竟沒有來找我？”
第五辰好似被人在心上狠狠插了一刀，他哪裏知道她還能起死回生，若是知道，無論是上天入地，他都願意嘗試。刀山火海他都願意經歷，只要她能活下來。
“眼看著靈散的一幹二凈，怎知還能有如此妙事？”
易老屢屢胡子，看向冰魂劍，第五辰將劍拿下來，不解的看著。
“這是雪神石有收殘靈之效，你雖未學會啟動之法，但她卻還是被留下了殘靈在此，也許這便就是命不該絕吧？”
“竟是這樣？我當時很絕望，將冰魂劍沈入雪心湖中，再無他念。”
“雪心狐帶著冰魂劍到山上來找我，我一看便明白，所以才有救她的機會。”
“是雪心狐解開了雪神石的封印？”
“不錯，若是沒有她，這靈就永遠在劍中，待你萬年後發現時，已經融入其中化成劍靈了。”
第五辰看了一眼賞星，發現她忽而會是弱弱的，嘆道：“她現在是半靈？”
易老點點頭：“是啊！以為的靈修能將她修補成這樣就很不錯了。”
第五辰恭敬的一鞠躬，道：“多謝您，將她交給我，剩下的由我來做。”
“阿辰，你要知道她恢覆仙靈需要很久，不知要幾萬年，不知需要多少靈，你莫要操之過急，更不能做糊塗事，明白嗎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若是讓我發現你用了極端的方法，我便毀了她。”
第五辰看著幾近虛無又不能說話的賞星，心中愧疚又難過，沈重的答應易老的條件。
帶著賞星回到聖雪殿，第五辰很是高興，但她還那樣的虛弱，想著她在身邊才可以放心，便讓稻竹收拾了離自己寢殿最近的瀟雪殿住下。
瀟雪殿布置的很美，藍色如空的紗簾飄蕩在風中，好似住在天上，每一個物件都是精心挑選過的。殿中桌上是玄思妙音，旁邊燃著風靈香，茶杯上的鳳尾花栩栩如生，連床榻都是挑選了最上等的被子。
第五辰抱著書簡坐到桌前，又覺玄思妙音有些多餘，便一揮手將其變沒。
他招手讓賞星過去，拿起書簡指給她看：“這是我找來的補靈之術，你都學一學，看看哪個更快？”
賞星重生後，感悟許多，放得下的放不下都變得不是那樣重要，這兩萬年多年來，在靈雪山她經歷了此生最痛苦和煎熬的日子，比在魔冥域更可怕，比在雪淵淺更難受。
賞星苦苦的挨著，咬牙堅持著，她無數次的問自己，為什麽非要活下來？明知道這樣的難，而且未必能活的比從前好，為什麽還要努力的活下來？是為了那未報的仇，還是為了找到那想找的人？或者有著更重要的，卻不敢承認？
第五辰比之前更開朗，更愛說話了。不知是不是因為賞星無法說話的原因，他總是怕空氣變得異常安靜一般，他害怕她會突然消失，想要時時刻刻抓著她的手，可還是忍住沒有那樣做。
“我教你練劍吧？之前你用靈雪劍時我就覺得有許多不對，這次我教你。”
賞星笑著接受，跟著學了許久，也不知是不是靈力還未全恢覆，總是覺得累，可見他興致很高，就強撐著一起練劍。
“你、竟然還活著？”
赤炎闖了進來，稻竹哪裏攔得住？
第五辰一步攔在赤炎的前面，赤炎才停下腳步，即便再好奇也不能僭越一般。
“你不會要告訴他人吧？”
赤炎一下就明白了第五辰的意思。
“放心，我不會告訴鳳凰的，他心中有愧才會消停些，回鳳凰山也得幾萬年才能再出山。”
“明白就好。”
赤炎皺了皺眉，道：“她不會是個半靈吧？”
第五辰拉過赤炎離賞星很遠，生怕她聽到傷心，雖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實，可他偏不想她再有一絲難過。
“我沒別的意思，這件事我也有錯，既然她現在只是個半靈，要恢覆起來至少得五萬年吧？”
第五辰點頭：“虧得易老為其補靈，這已經算不錯了。”
“你不知道鏈月沁嗎？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☆、第 28 章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那可是至靈之物，拿到它別說補靈，靈力大增也不在話下。”
稻竹扔掉掃帚，就過來氣哄哄道：“上神莫要亂出主意，那雪山之巔可謂是兇險，就連天族的人都不敢去，你這是讓我家師尊去送死。”
赤炎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，一心想著如何彌補過失，這個辦法還來不及沾沾自喜，便讓稻竹驚醒夢中人。
連忙擺手道：“你瞧我，還真是病急亂投醫，你可千萬別去啊！”
第五辰是聽進去了，哪怕是又有一絲機會，他都不願放棄，只不過天山實在兇險，怕不是灰飛煙滅，只怕真是那樣，就連個給賞星續靈的人都沒了。
赤炎離開後，稻竹還絮絮叨叨勸了許久，直到第五辰隨口答應他，才算作罷。
賞星在房中看竹簡，偶會毒癥發作，只要她察覺第五辰在，她便用意識強撐，直到他離開，才會虛弱無力的倒在床邊。
其實這些第五辰都知道，他不過不想她撐得那樣勉強，才減少去看她的次數。作為半靈，她承受著毒癥與靈缺的折磨，這只會越來越嚴重，除非靈力全部恢覆，清除全部毒癥，可這要五萬年的話，只怕她真的撐不到那樣久。
第五辰在門外駐足許久，始終沒有勇氣進去，低頭垂目，一聲淺嘆，便轉身朝著天雪山的方向去了。
這一趟，又會遇見什麽？
“你就是賞星？”
軒織婼站在雪中看了許久，賞星披著一件紅色的鬥篷，擡頭看著盛開的梅花，仿佛是仙境中生出的仙子。轉身回眸，才讓軒織婼自慚形穢，這是比不了的美，一種說不出的比不過，雖說自己是幻族最美的仙子，可竟也會自嘆不如？
賞星折了一只紅梅過去，軒織婼冷漠的推開，面露不悅：“你可知他為你連命都不要了？”
賞星氣定神閑，一擡手，以主人的姿態邀軒織婼進屋坐。
這更是讓軒織婼生氣，出手相傷，賞星不是對手，也未來得及反應，一掌便就被擊倒在地。
軒織婼幻出劍來，沖著賞星就揮下去，虧得赤炎及時出現阻攔。
軒織婼不服氣的扔掉劍，指著賞星怒吼道：“憑什麽？憑什麽你可以這樣對他！”
賞星並沒有故作柔弱的招惹同情，而是淡定的站起來，又撿起地上的劍，更妙的是她竟大步過去送還劍。
軒織婼楞住，就連赤炎都有些吃驚。
賞星轉身便離開，留下兩個一頭霧水的人，這時候的她沒人會理解，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有多痛苦。
癡癡的等，度日如年，這裏的雪一天比一天大，一天比一天冷，瞧著寒月不過，聽著軒織婼憤憤不平，聞著雪中梅香，想著期盼而歸的人。
鳳凰盤旋在聖雪殿上空，赤炎和軒織婼沖到院中，受了傷的鳳凰掉落下來，還來不及療傷帶走，就見第五辰渾身是血拖著劍回來。軒織婼擔憂的沖過去，第五辰倒在她的身上。
這是賞星第一次見雪神，威嚴又冷靜，他從天而降，與雪同來。
經過一個月的療傷，總算是安穩，雪神一臉倦態，但卻在見到賞星時立刻變得精神。他們在鎖仙湖前站定，鏈月沁交到賞星的手中。
不愧是神器，觸手生溫，這靈力非常，賞星只覺五行把脈被打通一般，行雲流水在體內運行。這一彎白月，竟有如此神效。
賞星跪在地上，雙手高舉鏈月沁。
“多謝雪神。”
雪神只是負手看著遠方。
“這東西是仙族神物，既已經治好弟子，便不敢貪戀。”
“你可知辰兒是如何拿到它的嗎？”
“弟子不知，也不想知。”
“你好狠的心。”
“替他擋下那魔靈氣的時候，我便將這狠心從心底喚出，若不是狠心道可以連命都不要，怎麽會替他擋？”
“後悔了？”
賞星點頭道：“後悔了，在這半靈的萬年裏，我突然懂得了什麽叫後悔。”
“你用命換他的，他今日還你了。”
“弟子知道。”
“那你們？”
“雪神的顧慮弟子很明白，但以您的神階大概也看得出我出身是何，我不會糾纏他，我會離開雪淵淺。”
“好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我也希望他不會與你再有任何糾纏。”
“但請雪神殿下能將鏈月沁贈與我。”
雪神這緩緩回頭來看她，這樣的條件怕是只有她敢提出來。
“這是你離開他的條件？只要鏈月沁？”
賞星堅定的點頭。
“你還是不能放下仇恨？”
賞星想起作為半靈時曾回到那個地方的情景，她不但後悔自己不珍惜生命，更後悔自己沒用，不能報仇不能救那些人脫離苦海。
“你雖重生，從半靈恢覆，但你體內的魔靈仍被封印，除非是魔君，不然就連天族的人也不能解開，你明白嗎？”
“雪神殿下還是不要為弟子擔心這些了。”
“我是怕你再有麻煩會來連累他。”
“我賞星在此立下重誓，不會再讓第五辰為我做危及生命之事，若為此誓......”
“等等。”
賞星不明所以。
“你可知道鎖仙湖是做什麽的？”
賞星看了看鎖仙湖，心生畏懼，立刻跪在地上，誠懇道：“求雪神給弟子一條生路。”
“你若願意在鎖仙湖待上一萬年，本神就相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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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自然是最好，免得她來鬧我。”
“說的輕巧，這誰人不知她喜歡
的是你？她若能放棄，那還真是老天開眼。”
“隨她去，我不會娶她的。”
“這陣子魔族來襲都是雪族迎戰，你們損兵折將也不見天宮給個說法，不就是因為這丫頭嗎？你還兩頭都得罪？吃苦的是雪淵淺，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？”
“那娶了軒織婼，豈不是得罪天宮？”
“這恰恰相反啊！若是如此，強強聯合，他們不敢說出什麽來，反倒還會恭恭敬敬的，你可好，兩頭都不做好，你知道雪淵淺的弟子都快戰死了，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擦琴？”
第五辰撥弄琴弦，反手將琴轉了個圈，這琴下的鳳凰栩栩如生，鳳凰看了哀嘆一聲：“看到沒有，我祖上就這麽成了神器，到頭來有什麽意思？”
“玄思妙音可有時間最美的炫音，你不也聽過？”
“有何用？若是我，寧死也不願成了個物件。”
第五辰知道觸及了鳳凰的傷心事，將玄思妙音交於稻竹收下去。
“今日一醉方休可好？”
鳳凰將自己的被悲傷收起，這份愧疚怕是永生難消。第五辰已經有十萬年沒有喝過酒，不論是宴席還是什麽，他都不滴酒不沾。本以為他經歷此事也不是什麽傷心事，過了幾萬年就算了，哪知道還是沒能逃過這酒。
八萬歲的時候，第五辰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最痛苦和悲傷的時候，喝了整整五百年的酒，從未站著走過直線，眼中什麽都沒有，只是喝酒、喝酒、喝酒。以為他會了結此生，他堅強的挺過來了，也就此戒酒，將那件事深埋心底，成為不能觸碰的傷和痛，想要帶到歸無時一同消散。
以為再不會有愛，以為再不會拿起這酒壺，以為再不會被什麽所傷，世事難料。
仰頭喝下的酒，吞下的是傷，留下的痛。
鳳凰偷偷捏碎了酒杯，任由血和痛一同落下。
第五辰已經迷離，搖搖晃晃拿著酒瓶，滑到在雪地裏，不願意起身，就此坐在地上繼續喝。鳳凰見狀心痛不已，幻出把劍來，遞到第五辰面前。
“你殺了我吧，是我不好，連魔性都壓不住，害死了她。”
第五辰打了一下劍，劍便消失在鳳凰的手中。
鳳凰跪在雪地裏，垂肩低頭，唯有陪著他將這酒喝到地老天荒。
兩人喝醉後，躺在雪中，一藍一紅，配著白雪皚皚。
雪下得越來越大，落在身上、臉上化成水，混著淚，消散在世間最渺小的角落，似有似無的存在過、流浪過。
喝一口酒，吐一口血，這便是喝酒最高的境界。第五辰就這樣喝，鳳凰就這樣陪，他永遠都在他身邊，從八萬年前到現在。
鳳凰不敢說，當時在赤炎山的他，真的曾經有過一絲想要殺賞星的念頭，但卻沒想到她真的死了，也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。
他見不得第五辰看她的眼神，見不得他對她的一丁點的保護，那一抱，讓鳳凰妒火中燒，這才觸發了體內的魔性，壓制不住不是完全，也是他一絲絲的自私，無限的擴大了那份不能控制。
獨處的機會，陪伴的得來，顯得那樣卑劣，他不再敢享受與他的同處，而是每每都在後悔，若是早知會讓他回到八萬年前的痛苦，他就算死也不會任由被魔性控制。
“這一地的紅色是什麽啊？”
稻竹一邊擦地一邊哀嘆。
軒織婼拉住稻竹：“我問你話呢！”
“血唄，還能是什麽？”
“誰的血？誰受傷了？”軒織婼急的要進殿內，被稻竹攔住。
“上神大仙，求求你，我家師尊剛被擡進去，若是見了你恐怕休息不好。”
“我說這一百年怎麽都不來哄我？是在這兒喝酒呢？雪淵淺不管了啊？怎麽回事啊？”
鳳凰揉著欲裂的頭走出來，見到軒織婼轉身就想逃走，可惜被抓住。
“我陪著喝的，一時興起。”
“胡說，有這麽一時興起的嗎？喝到吐血啊？他就那麽喜歡那個死了的丫頭啊？”
鳳凰一把捂住軒織婼的嘴，回頭看看裏頭有沒有動靜，拉著她就到了蓮雪池附近。
“你慌什麽？她都死了多久了，還不能提啊？”
“我說你什麽時候能改改這毛病？不然他怎麽喜歡上你啊？”
“他倒是長情，對一個死人能念念不忘這麽久，我一個大活人他看不見，他看他就是找虐！”
“若是他死了，你傷不傷心？”
“我傷心啊，說不定就隨他去了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，你都愛到骨頭裏，連死都能，他就不能傷傷心？”
軒織婼點點頭，好似開竅一般，拍拍鳳凰的肩膀。
“你說的對，你陪他喝，好好喝！喝到他不願意喝了為止，我去雪淵淺處理那些雜事，讓他放心。”
鳳凰拉住欲走的軒織婼，奇怪道：“你什麽意思啊？怎麽突然這麽開明？”
“你剛剛說的很對啊，愛到能一起死，辰哥哥並沒有去死，說明沒有那麽愛，雖然喝了酒，但終究還是能像八萬年前一樣好起來的，我相信我還是能成為他的新娘。”
“你這是什麽鬼想法？有你這麽論的嗎？”
“我說的不對嗎？你覺得哪裏錯了？”
鳳凰一時還真說不出哪裏不對，仔細想想倒也是這麽個道理，心中釋然，放聲大笑。雙手抓住軒織婼的肩膀，興奮道：“還是你聰明。”
軒織婼一臉不明白，這家夥也瘋了嗎？
軒織婼可是個不服輸又驕縱的人，從小在幻族是被捧在手心裏疼愛的，沒有人敢說她一句不是，就連天宮的那些神仙見了都要畢恭畢敬。
偏到第五辰這裏怎麽上趕子都還是一個結果。
鳳凰與第五辰在亭子裏下棋，她就在池塘餵魚，遠遠地不敢過去打擾，偶爾瞥上一眼，總偷偷的要是他能看自己一眼，一定是最高興的事，她看第五辰的頻率就變得高了，生怕若是真的那樣給錯過可如何是好。
第五辰閉關清修時，她就在聖雪殿裏待著，逗逗鳥餵餵魚，雖很無趣，但心裏很開心，只要能見到他就好。
鳳凰提著酒來，她就給攔住，偏不讓進去，鳳凰無可奈何只得回去自斟自飲。
雪淵淺來個女弟子，她就發瘋一樣的吃醋，回頭就去教訓左丘季，弄得雪淵淺的弟子都不敢來聖雪殿，都是左丘季親自來匯報情況，說多了也遭白眼。
稻竹撇撇嘴，唉聲嘆氣。
“你這小子不好好打掃，唉聲嘆氣做什麽？”
“這聖雪殿是要換主人了嗎？為何這位仙子遲遲不肯離開？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師尊了，我都快忘記他的長相了。”
“你倒是有趣，自己家師尊的樣子都能忘？”
“上神明明知道弟子的意思。”
赤炎站在遠處，鳳凰轉身看見，上前攔住欲走的他。
“怎麽？我都不計較了，你倒是來勁了？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，只是見到就想起我那些混事，若沒有我當初那樣糊塗，早些認了你說的我的錯，也沒有這些事。”
“你這話裏話外還是怪我去找你麻煩啊？你戀上妖還有理了？”
“戀上什麽都不要緊，也與他人無關，我倒是覺得你才比我更執迷不悟。”
鳳凰一聽便急了，拉住赤炎的胳膊，生氣道：“說清楚。”
“你任由軒織婼在這裏鬧，還不是為了你自己？”
“你胡說什麽？”
“他煩透了軒織婼，便就會邀你來擋駕，可你又能得到什麽？一時的陪伴又能如何？你明知他心裏的那個人是你害死的，你認為他不計較就沒事了嗎？”
鳳凰臉色蒼白，被赤炎一語中的，他又羞又惱，剛想動手，軒織婼闖了進來，他強忍了下去。
“今兒什麽日子？都在這裏呢？”
“你不回幻族嗎？這裏是你待的地方嗎？”
“你怎麽那麽兇啊？辰哥哥都沒有下逐客令，你算什麽？”
“我什麽都不算，我今日是想來說我已經修成，打算接管六靈界這攤子，正式請鳳凰上神回到自己的神地去。”
鳳凰怒視赤炎，越是這樣越是不能發作，師出無名，當初人家請的就是赤炎，現在人家願意來，更是修成後也沒有再攔著的理由。
“這樣太好了。”
☆、第 26 章
三人齊齊回頭，軒織婼快步跑過去，挽住第五辰的胳膊，好像兩人多如膠似漆一樣。
第五辰並不在意，任由她配合著他的步伐。
“這陣子鳳凰可是累壞了，魔冥域一直沒有閑著過，有你在的話我倒也不用再欠著鳳凰的人情了。”
“是他就不用欠人情嗎？他還在怨你壞了他的姻緣大事呢！”
第五辰低頭淺笑道：“那才好，不要忘了我與你可是有深仇大恨的，所以我欠你的也還不清，倒不如就一直這樣欠下去。”
赤炎也笑了，這是兩人釋然的笑，萬年來的恨竟就這樣煙消雲散，好是意外。
把酒言歡是此刻最好的方式，第五辰的眼中已經有了此意，而赤炎作為萬年好友哪裏能看不明白，大步走過去，剛要就此提議。
徐幽差點沒有一下摔倒在地上來一個大禮。
“慌什麽？”第五辰甩開軒織婼的手。
“不好了，雪城被屠。”
“什麽？”鳳凰搶先一句。
第五辰拽起徐幽，便到了雪城，這血流成河還是萬年來頭一次。
軒織婼躲到了第五辰的身後，幾人在幻障中，他人是看不到的，鳳凰剛要施法，卻被第五辰攔住。
“這是我雪族的事，你不要插手。”
“你我還需要講究這些？”
“這點小事，還無需你們動手，況且我雪族的事要是嫁他人之手解決豈不是讓魔冥域笑話？”
第五辰領著徐幽走出了幻障，巫馬懷見第五辰趕到，趕快就過來：“一眾弟子已經第一時間趕到，沒想到還是這樣了。”
“不要慌，這次來的是誰？”
“魔司鬼卿。”
第五辰微微皺眉，這家夥近年來可謂是功高蓋主的勢頭，不但魔修大增，就連地位也是如騰雲駕霧一般直上雲天，駱石川對他真真是重視，魔司中第一司的頭銜坐穩了不放。
“這次魔冥域一路從繁地殺來，可謂是無所顧忌。”
“他們的目標不是雪城。”
“不會是雪淵淺吧？”巫馬懷擔憂道。
“怎麽可能呢？是天宮，直搗了我們雪淵淺，豈不是給了天宮大大一個回禮嗎？”
左丘季這才倒出功夫過來與第五辰商議。
“真是給忘了一萬年前天宮派下去的那個仙子了，原來是這麽回事啊？”
第五辰雖不問世事，能躲則躲，可這事他聽稻竹說了個詳細。天宮有意言和，竟派了一位仙子去和親，倒也是百萬年來從未有過的事，正當大家一位天君是老糊塗的時候，誰知那仙子才到了魔冥域便幻出一萬天兵來，差點毀了魔冥殿。駱石川也不是傻子，怎麽可能不事先防備？那仙子與一萬天兵死在魔冥域不說，還被打散仙靈，永世不得超生，墮入魔池化成祭血。
天宮大怒，以這個為理由出兵想要除掉魔冥域，可百萬年來都沒有輕松做到的事，怎麽就能今日成了呢？雖有縝密的計劃和借口，可卻沒有料到魔冥域在無聲無息間壯大了魔界的力量，這一次的較量天宮不但輸了，還輸的很慘，灰溜溜的回去覆命。
以為魔冥域就此不追究，哪裏知道，人家休養生息一萬年就來找茬，還是從雪族下手。每每為仙族而戰的雪族可謂是吃了一回啞巴虧。
第五辰親自迎戰，此番若輸了，直接搭上整個雪淵淺，贏了也不過就是守住仙族顏面，到時候天宮隨便派個小仙來誇讚一番罷了。
第五辰提著靈雪劍殺入人群中，誓死保護雪族，這也是他十萬年來再一次參與大戰，已經過去十萬年，戰場殺敵的感覺真的是好久好久，久到塵土飛揚時都險些迷了眼。
既然第五辰都親自應戰，哪裏有鬼卿還在於小卒糾纏的道理？一道狠厲的魔光襲來，第五辰隨手一檔，不以為然，倒是鬼卿有些慌了神，臉上卻故作鎮定。
“沒想到這麽多年，您的戰力還是如此強大？我以為已經廢了呢？”
“魔族什麽時候用嘴打仗了？”
鬼卿一聽，怒發沖冠，幻出魔器直接開戰，招招狠毒、招招致命，精準狠，第五辰也在第五個回合的時候有些驚訝。怪不得說鬼卿已經成了一人之下，果真沒有錯，以為是來下馬威，沒想到魔族是想下真功夫。
第五辰也不曾掉以輕心，關乎雪族人的命和名聲，絕不能退縮和疏忽。
鬼卿雖厲害，但這法力照著第五辰差個幾萬年，還有待習修提高，又氣又惱。魔器被打飛後，只得空手相搏，第五辰手裏的靈雪劍也瞬間消失。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公平。”
鬼卿冷哼道：“瞧不起人！”隨後便出擊，拿出了看家的本事，第五辰也真有幾招無力招架，虧得還能躲避開來。
鬼卿不喜歡輸，更不喜歡這樣的劣勢，卑劣的手段自然是要拿出來一試。
魔粒一扔，準確的打在了第五辰的額頭處，本以為沒什麽，可這樣慢慢深入到頭部滲透心脈才是最可怕的。
面前這個人成了心裏的那個人，第五辰恍惚的看著她，即便一掌打過來，他仍不能清醒，連連被襲擊，第五辰一口鮮血吐出來。
左丘季及時過來，無論怎麽喊，第五辰都無動於衷，只是癡癡看著那個人，即便死在她的手裏也無所謂一般。
左丘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，只能以自己微薄之力相抗衡，擋了幾番之後，靈力被震飛七八，也倒地不起。巫馬懷也隨後接著擋，怎麽抵擋的住？兩人皆無力抵擋，只能眼睜睜看著鬼卿的魔器朝著第五辰的心口過去，呼喊成了最沒用的哀嚎。
“你這個瘋子！”一語驚醒夢中人，但還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，第五辰搖晃的倒地。
赤炎及時趕到，才救了這個癡傻的情種，不然可就死在鬼卿的手裏了。
雲雪洞中療傷的靈飛舞，赤炎與鳳凰輪流為他解魔，可也未能全然清除。
軒織婼闖了進去，差一點讓鳳凰和第五辰一同走火入魔，赤炎剛要教訓她，她伸出胳膊來：“這是我們幻族的圖騰，唯有我能解魔粒之效。”
“你要用這圖騰？你可知道後果？”
“我不管，只要能救辰哥哥，我怎麽都可以。”
“不行，你不能這樣做！”
鳳凰拉住赤炎：“你瘋了？為什麽不同意？”
“你知道為什麽！”
“你是想看著他死，還是想看著他墮入魔道？”
赤炎死死抓住軒織婼的胳膊，堅定的看著赤炎：“他寧願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解靈。”
“你真是瘋了，你想他死，可我不想！”
“鳳凰！”赤炎大聲喊道。
鳳凰沈默不語，擡眼看看軒織婼，下了決心，擡手便將眠咒入了赤炎體內，赤炎轟然倒下。
“救他。”
鳳凰帶著赤炎離開前留下這話給軒織婼，軒織婼點點頭。
魔粒對第五辰這樣高修的上身來說，算不得什麽，但卻偏趕上他為情所傷，萬年來並未補回當年受損靈力，加之心中的那份情所困，這魔粒的效果擴大很多倍不說，還被那個鬼卿趁機用魔器所傷。
稻竹守了整整三個月，不敢動身離開，更怕軒織婼會著急進去看情況，總算聽到裏頭有動靜，高興不已跑進去。
“鳳凰和赤炎救了我？”
稻竹猶豫點點頭，躊躇一會兒還是指了指第五辰的胳膊，第五辰挽起袖子看到了圖騰，那一聲嘆息，怕是要將外頭的鳥兒都給嘆落。
“鳳凰在哪兒？”
稻竹吞吞吐吐的樣子，著實令人生氣又著急。
第五辰瞬移到六靈界，果然找不到那個惹事精，應該是回鳳凰洞去躲了。
雲荷端著茶到大殿，看到第五辰又驚又喜。
“上神怎麽來了？是我家姑娘也回來了嗎？”
“現在這裏誰做主？”
雲荷不明所以，朝著正坐看看，不解道：“剛剛赤炎上神還在的呀？”
第五辰點點頭，接過雲荷手裏的茶，道：“你先出去，我與赤炎有話要說。”
雲荷這頭才剛出去，赤炎便只得現身，哀嘆一聲，幻出一把劍來，舉到第五辰面前：“說什麽都來不及，你還是殺了我吧。”
第五辰一拂手那劍便不見，大步走到上座坐下。
“你拿這個糊弄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，可性命攸關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會死。”
“但你若是要沈睡萬年，雪淵淺怎麽辦？你忍心嗎？這一傷不知何時能好，若是一招不慎你入了魔可不是稱了魔族的心？”
第五辰不知何時變出的酒，一壺酒仰頭便喝下。
“其實軒織婼也沒那麽不好，至少她肯為你犧牲命，不是嗎？”
“我能為雪族犧牲性命，我能仙族犧牲性命，那我又是為誰？又該嫁給誰呢？”
“這話從何說起啊？軒織婼可沒說讓你以身相許啊？”
“那用你來抵命嗎？”
赤炎不禁嘆氣，這次算是他被繞進去，一下子與第五辰的賬算得糊塗了，自己成了虧欠方。
☆、第 27 章
第五辰獨占雲雪山上眺望，波瀾不驚的臉上，掠過一絲憂傷，手臂上圖騰一閃，他便知軒織婼來了。
軒織婼燦爛的笑著，一把挽過第五辰的胳膊。
“你來了。”
“這胳膊可是我的了啊！”
“要不要砍下來還你？”
軒織婼放開了他，收斂笑容，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。
“我就算付出這樣你也不願看我一眼，那個已經不在的人，卻無法離開你的心裏。你以為我想用這個來威脅你和我成婚嗎？我還沒有那麽卑鄙，我也有尊嚴，不想讓人看笑話。”
“那待你想要的時候，我便把它還你。”
“第五辰，我恨你！”
軒織婼在他身後大喊，撕心裂肺，她想的不是這樣，可好似又知道也只能這樣。不過她不怕會一直這樣，那個人已經死了，還能一輩子在他們之間不成？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，至少她是這樣想的。
雲雪山下起了藍色的雪，有著別樣的風景，這是五萬年才一次的藍雪，是有聖潔之物要誕生的預兆。
天族為安慰雪族，特意命人送來天山雪蓮作為補償，第五辰並不在意，隨意便打發給左丘季他們，就連儲仙閣的大門都沒有過一下。
雪凜到靈雪山采摘，沒想到會遇到第五辰，意外之後，恢覆平靜緩緩欠身：“見過上神。”
第五辰微微點頭，看了看她手裏的籃子，竟是補藥，還有些是雲雪山藍雪後才生長的仙藥。雪凜下意識的將籃子藏在身後，雖說已經來不及，緊張的已經說不出話來。
“有什麽人生病了？”
“回上神是有這麽回事，所以才偷偷去了雲雪山，不過我沒有采摘很多，請您原諒。”
“這都是補靈的上等仙藥，村裏遭受什麽大難了嗎？”
“當然沒有，若是有，上神怎麽會不知道呢？”
“那怎麽會受傷的？需要我去看看嗎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勞煩上神，不過是小妹貪玩出了村子，遇到了魔族，幸虧及時被救回來。”
“那多多休養。”
“上神怎麽回來靈雪山？是來找易老仙尊的嗎？”
“他常年不在，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樣。”第五辰停頓了一下，意識到不對，“所以想來看看他老人家，你有見到他嗎？”
雪凜疑惑的看著第五辰，搖搖頭。
下山時，雪凜偷偷看了許久，第五辰就那樣呆呆的望著雪心湖，佇立在樹下，雖如一副美畫但卻透著淒涼。聽說第五辰在大戰中受了傷，倒是恢覆的很快，可精神好似沒有全好，一副生死都隨意無興致的模樣。
雪凜聽到聲響，忙著將東西藏好，才出來相迎。
“您怎麽來了？”
“好久沒過來看看，倒也是疏忽。”
“上神如此說，倒顯得我很沒用，這雪靈村在我的管理下雖說平靜無事，但卻還是沒有能比得上雪淵淺好。”
“雪靈是後盾，雪淵淺感激不盡。”
“您總是這樣客氣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您好了。”
“你妹妹好些了嗎？”
雪凜生怕露餡，回答時也很僵硬，虧得第五辰沒有深究，坐了一會兒便離開。臨行前竟要雪凜送茶過去，說是想念雪靈婆婆的茶，可謂是為難雪凜一番了，她最不會的就是煮茶。
第五辰獨坐亭中，望著池中珊瑚，兩者如此不搭調，卻能相依相伴，也是件稀奇事。
雪凜顫顫巍巍的將茶壺放在桌上，第五辰並未發覺她的到來，以為是稻竹，連頭都沒有擡，如往常一般拿起茶就喝。
第五辰手裏的茶杯掉落，摔碎的聲音著實嚇人，雪凜猛地停住緩緩回過身。
第五辰瞬移到她面前，指著伸手的茶壺：“是你泡的？”
雪凜抿著嘴，不好撒謊，若是讓在這裏沖泡可怎麽辦？
“不是，是我妹妹。”
“你倒是誠實，你妹妹竟還有如此好的手藝？”
“妹妹跟奶奶學的，我調皮不喜歡學這些。”
“替我謝謝她。”
雪凜暗暗松了一口氣，狂點頭，然後一溜煙的跑走。
第五辰悄然來到雪靈村，跟了雪凜半天，她好似在躲著什麽人，很小心謹慎，跑到靈雪山山腳的一處小屋去，停留很久才出來，又是四處看了很久才離開。
第五辰覺得蹊蹺，便過去一探究竟，這裏竟還有法障？這法障不該是雪凜結的，這靈修怕是只有他了。
第五辰施法解了法障，向著小屋走去，不知為何，每一步都無比沈重，心臟也跳的很沒有規律，很緊張。
推開門時，墻上掛著的劍，實在無法相信。
還有哪一個轉過身來的人，這一眼才叫萬年，第五辰連手都顫抖，他下意識背到身後，眼前從清晰道模糊，再到不敢相信。
“是你？”
那一抹微笑是那樣熟悉又陌生，眼睛中好似有繁星點點，舉手投足間，恍然如世。
第五辰大步向前，伸手將其抱入懷中，這萬年來終於夢醒，也美夢成真，不知該謝天還是謝地。
賞星也緊緊抱著第五辰，不忘輕輕拍拍他的背，告訴他她真的回來了。
“不知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？”
第五辰戀戀不舍的放開賞星，轉身感激的看著易老，拱手道：“我就知道這世上唯有您能做這件事了。”
“那你竟沒有來找我？”
第五辰好似被人在心上狠狠插了一刀，他哪裏知道她還能起死回生，若是知道，無論是上天入地，他都願意嘗試。刀山火海他都願意經歷，只要她能活下來。
“眼看著靈散的一幹二凈，怎知還能有如此妙事？”
易老屢屢胡子，看向冰魂劍，第五辰將劍拿下來，不解的看著。
“這是雪神石有收殘靈之效，你雖未學會啟動之法，但她卻還是被留下了殘靈在此，也許這便就是命不該絕吧？”
“竟是這樣？我當時很絕望，將冰魂劍沈入雪心湖中，再無他念。”
“雪心狐帶著冰魂劍到山上來找我，我一看便明白，所以才有救她的機會。”
“是雪心狐解開了雪神石的封印？”
“不錯，若是沒有她，這靈就永遠在劍中，待你萬年後發現時，已經融入其中化成劍靈了。”
第五辰看了一眼賞星，發現她忽而會是弱弱的，嘆道：“她現在是半靈？”
易老點點頭：“是啊！以為的靈修能將她修補成這樣就很不錯了。”
第五辰恭敬的一鞠躬，道：“多謝您，將她交給我，剩下的由我來做。”
“阿辰，你要知道她恢覆仙靈需要很久，不知要幾萬年，不知需要多少靈，你莫要操之過急，更不能做糊塗事，明白嗎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若是讓我發現你用了極端的方法，我便毀了她。”
第五辰看著幾近虛無又不能說話的賞星，心中愧疚又難過，沈重的答應易老的條件。
帶著賞星回到聖雪殿，第五辰很是高興，但她還那樣的虛弱，想著她在身邊才可以放心，便讓稻竹收拾了離自己寢殿最近的瀟雪殿住下。
瀟雪殿布置的很美，藍色如空的紗簾飄蕩在風中，好似住在天上，每一個物件都是精心挑選過的。殿中桌上是玄思妙音，旁邊燃著風靈香，茶杯上的鳳尾花栩栩如生，連床榻都是挑選了最上等的被子。
第五辰抱著書簡坐到桌前，又覺玄思妙音有些多餘，便一揮手將其變沒。
他招手讓賞星過去，拿起書簡指給她看：“這是我找來的補靈之術，你都學一學，看看哪個更快？”
賞星重生後，感悟許多，放得下的放不下都變得不是那樣重要，這兩萬年多年來，在靈雪山她經歷了此生最痛苦和煎熬的日子，比在魔冥域更可怕，比在雪淵淺更難受。
賞星苦苦的挨著，咬牙堅持著，她無數次的問自己，為什麽非要活下來？明知道這樣的難，而且未必能活的比從前好，為什麽還要努力的活下來？是為了那未報的仇，還是為了找到那想找的人？或者有著更重要的，卻不敢承認？
第五辰比之前更開朗，更愛說話了。不知是不是因為賞星無法說話的原因，他總是怕空氣變得異常安靜一般，他害怕她會突然消失，想要時時刻刻抓著她的手，可還是忍住沒有那樣做。
“我教你練劍吧？之前你用靈雪劍時我就覺得有許多不對，這次我教你。”
賞星笑著接受，跟著學了許久，也不知是不是靈力還未全恢覆，總是覺得累，可見他興致很高，就強撐著一起練劍。
“你、竟然還活著？”
赤炎闖了進來，稻竹哪裏攔得住？
第五辰一步攔在赤炎的前面，赤炎才停下腳步，即便再好奇也不能僭越一般。
“你不會要告訴他人吧？”
赤炎一下就明白了第五辰的意思。
“放心，我不會告訴鳳凰的，他心中有愧才會消停些，回鳳凰山也得幾萬年才能再出山。”
“明白就好。”
赤炎皺了皺眉，道：“她不會是個半靈吧？”
第五辰拉過赤炎離賞星很遠，生怕她聽到傷心，雖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實，可他偏不想她再有一絲難過。
“我沒別的意思，這件事我也有錯，既然她現在只是個半靈，要恢覆起來至少得五萬年吧？”
第五辰點頭：“虧得易老為其補靈，這已經算不錯了。”
“你不知道鏈月沁嗎？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☆、第 28 章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那可是至靈之物，拿到它別說補靈，靈力大增也不在話下。”
稻竹扔掉掃帚，就過來氣哄哄道：“上神莫要亂出主意，那雪山之巔可謂是兇險，就連天族的人都不敢去，你這是讓我家師尊去送死。”
赤炎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，一心想著如何彌補過失，這個辦法還來不及沾沾自喜，便讓稻竹驚醒夢中人。
連忙擺手道：“你瞧我，還真是病急亂投醫，你可千萬別去啊！”
第五辰是聽進去了，哪怕是又有一絲機會，他都不願放棄，只不過天山實在兇險，怕不是灰飛煙滅，只怕真是那樣，就連個給賞星續靈的人都沒了。
赤炎離開後，稻竹還絮絮叨叨勸了許久，直到第五辰隨口答應他，才算作罷。
賞星在房中看竹簡，偶會毒癥發作，只要她察覺第五辰在，她便用意識強撐，直到他離開，才會虛弱無力的倒在床邊。
其實這些第五辰都知道，他不過不想她撐得那樣勉強，才減少去看她的次數。作為半靈，她承受著毒癥與靈缺的折磨，這只會越來越嚴重，除非靈力全部恢覆，清除全部毒癥，可這要五萬年的話，只怕她真的撐不到那樣久。
第五辰在門外駐足許久，始終沒有勇氣進去，低頭垂目，一聲淺嘆，便轉身朝著天雪山的方向去了。
這一趟，又會遇見什麽？
“你就是賞星？”
軒織婼站在雪中看了許久，賞星披著一件紅色的鬥篷，擡頭看著盛開的梅花，仿佛是仙境中生出的仙子。轉身回眸，才讓軒織婼自慚形穢，這是比不了的美，一種說不出的比不過，雖說自己是幻族最美的仙子，可竟也會自嘆不如？
賞星折了一只紅梅過去，軒織婼冷漠的推開，面露不悅：“你可知他為你連命都不要了？”
賞星氣定神閑，一擡手，以主人的姿態邀軒織婼進屋坐。
這更是讓軒織婼生氣，出手相傷，賞星不是對手，也未來得及反應，一掌便就被擊倒在地。
軒織婼幻出劍來，沖著賞星就揮下去，虧得赤炎及時出現阻攔。
軒織婼不服氣的扔掉劍，指著賞星怒吼道：“憑什麽？憑什麽你可以這樣對他！”
賞星並沒有故作柔弱的招惹同情，而是淡定的站起來，又撿起地上的劍，更妙的是她竟大步過去送還劍。
軒織婼楞住，就連赤炎都有些吃驚。
賞星轉身便離開，留下兩個一頭霧水的人，這時候的她沒人會理解，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有多痛苦。
癡癡的等，度日如年，這裏的雪一天比一天大，一天比一天冷，瞧著寒月不過，聽著軒織婼憤憤不平，聞著雪中梅香，想著期盼而歸的人。
鳳凰盤旋在聖雪殿上空，赤炎和軒織婼沖到院中，受了傷的鳳凰掉落下來，還來不及療傷帶走，就見第五辰渾身是血拖著劍回來。軒織婼擔憂的沖過去，第五辰倒在她的身上。
這是賞星第一次見雪神，威嚴又冷靜，他從天而降，與雪同來。
經過一個月的療傷，總算是安穩，雪神一臉倦態，但卻在見到賞星時立刻變得精神。他們在鎖仙湖前站定，鏈月沁交到賞星的手中。
不愧是神器，觸手生溫，這靈力非常，賞星只覺五行把脈被打通一般，行雲流水在體內運行。這一彎白月，竟有如此神效。
賞星跪在地上，雙手高舉鏈月沁。
“多謝雪神。”
雪神只是負手看著遠方。
“這東西是仙族神物，既已經治好弟子，便不敢貪戀。”
“你可知辰兒是如何拿到它的嗎？”
“弟子不知，也不想知。”
“你好狠的心。”
“替他擋下那魔靈氣的時候，我便將這狠心從心底喚出，若不是狠心道可以連命都不要，怎麽會替他擋？”
“後悔了？”
賞星點頭道：“後悔了，在這半靈的萬年裏，我突然懂得了什麽叫後悔。”
“你用命換他的，他今日還你了。”
“弟子知道。”
“那你們？”
“雪神的顧慮弟子很明白，但以您的神階大概也看得出我出身是何，我不會糾纏他，我會離開雪淵淺。”
“好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我也希望他不會與你再有任何糾纏。”
“但請雪神殿下能將鏈月沁贈與我。”
雪神這緩緩回頭來看她，這樣的條件怕是只有她敢提出來。
“這是你離開他的條件？只要鏈月沁？”
賞星堅定的點頭。
“你還是不能放下仇恨？”
賞星想起作為半靈時曾回到那個地方的情景，她不但後悔自己不珍惜生命，更後悔自己沒用，不能報仇不能救那些人脫離苦海。
“你雖重生，從半靈恢覆，但你體內的魔靈仍被封印，除非是魔君，不然就連天族的人也不能解開，你明白嗎？”
“雪神殿下還是不要為弟子擔心這些了。”
“我是怕你再有麻煩會來連累他。”
“我賞星在此立下重誓，不會再讓第五辰為我做危及生命之事，若為此誓......”
“等等。”
賞星不明所以。
“你可知道鎖仙湖是做什麽的？”
賞星看了看鎖仙湖，心生畏懼，立刻跪在地上，誠懇道：“求雪神給弟子一條生路。”
“你若願意在鎖仙湖待上一萬年，本神就相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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